“魔女们的力量都来自于情绪,比如简单的喜怒哀乐,或者嫉妒贪婪痛苦,情绪越强烈力量也就越大。”
“所以魔女们的存在是唯心的?”
“可以这么理解。”
“那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情绪够强烈,就能影响整个世界?”
“只是理论,事实上就算最强的几位魔女也不会轻易去影响世界。”
“……你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能。”
“嗯,因为绝大多数魔女都是被管控着的,有的自愿有的被强迫——但无论如何,她们大概都不会试图去影响整个世界,因为没人知道脱离了控制的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就像火车上的乘客,就算是再有钱也不会没事干想着炸断铁轨?”
“对。”
“这样啊,那我大概懂了……”
江酒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轻声问:
“那爱呢,爱真的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一样,对魔女而言就是毒药?”
魔女小姐闻言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
“是毒药,可也会让魔女成瘾甚至发疯……强大的魔女无一例外都是爱的奴隶,毕竟只有爱才能催生出最强烈的情绪。”
“但爱不是会让魔女失控么,所以大魔女们都在失控的边缘?”
“……她们都有稳定状态的办法。”
“那你呢?”
“?”
“你是不是也有稳定状态的方法,你也是大魔女吧莉莉丝,虽然我猜不到你这位缄默魔女的力量来源,可应该……也跟爱有关?”
“……”
魔女小姐微微眯起眼来,仰头看向站在吧台里的江酒,低声问: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江酒也终于调好那杯魔女之夜,垫上杯垫给魔女小姐推了过去,笑着说:
“没什么呀,我就是好奇……好奇莉莉丝你是不是在认识我之后才成为大魔女的。”
魔女小姐愣了愣,忍不住皱眉: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一直都是大魔女。”
“所以你以前也爱过别的人咯?毕竟,想要成为大魔女就一定得爱过什么人对吧?”
“……我跟她们不一样。”魔女小姐面无表情回答,“而且魔女的爱不一定是对某个人的,也可以是对某些东西,现象,或者概念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发觉了什么,没有去动那杯魔女之夜,而是抬起头,平静地盯着江酒看。
“你……是不是吃醋了?”
就像平时江酒调侃她一样,魔女小姐似乎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加大力度,穷追猛打:
“我记得男人都有很强的占有欲,有部分甚至是精神洁癖,受不了自己女朋友曾经喜欢过别的人……江酒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可江酒的反应却不如她预料中强烈。
江酒只是抬起头看她一眼,接着意味深长地笑:
“没有哦,我好奇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只是因为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当了回牛头人……我对牛头人别人一向是很有兴趣的,每次想到这个我都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丰收的喜悦。”
“?”
“而且我好像听见你说‘自己女朋友’,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当初喜欢我咯?”
“……”
魔女小姐突然觉得她很傻。
就像祥林嫂一样,单知道挑江酒的语病重拳出击,可是从来没想过这弱点很有可能是江酒主动暴露给她的。
人是赢不过狗的,同理,她也不太可能从口才这方面战胜江酒这坏女人。
所以魔女小姐索性闭嘴不说话了,正如她的称号缄默,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吧台边喝她的酒。
这样一来江酒也不会自找没趣再去搭话,毕竟她也清楚如果再撩拨下去魔女小姐这苟管理很有可能会恼羞成怒直接把她禁言,那样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为什么莉莉丝的称号是缄默呢?
与其叫做缄默魔女,不如叫苟管理,这样不是更生动形象一些么?
她想着,继续低头擦她的酒杯。
如今外面大概已是黄昏时候,学生们刚放学社畜们刚下班,晚高峰,路上大概率堵得水泄不通,再过段时间会好些,那时候天也黑了,年轻人就该出门了。
大概是七点左右一般酒吧就会开始营业,而这里也自然不会例外。
现在已经六点了,驱人结界还在发挥着作用,理论上不应该会有普通人注意到酒吧的存在。
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微弱,不成节奏,甚至让人忍不住联想临终前的哮喘病患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生机缓缓消散。
魔女小姐却没什么反应。
她好像已经猜到门外是谁——因为整座酒吧都是她的阵地,她就像是缩在蛛网中央的蜘蛛,不需要动弹,但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轻易察觉。
江酒甚至曾经因此怀疑过魔女小姐有没有在二十四小时偷窥她,但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就没细想下去。
因为细思极恐。
只能说还好魔女小姐不是病娇,不然以她的身份和手段,江酒现在恐怕已经真正意义上被分头行动了。
江酒就这样想着从吧台里钻出来,对魔女小姐说了句我去开门,来到门前,微微散发出些魔力验证身份,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
风衣已经变得破烂的少女拄着长剑站在门口,艰难不让自己倒下,她身上有不少伤口,甚至还有被爆炸波及火烧火燎过的痕迹,原本干净清秀的脸庞也脏得不成样子,沾着一层已经干掉的黑血。
可她的眼睛依旧澄澈,眼神依旧平静。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拜托你了。”
只留下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安宁便闭上了眼,被她用以支撑身体的长剑也重新变回短剑的模样。
她向江酒倒了下来。
江酒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她,把她揽在怀里,然后垂下眸,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江酒好像是想感慨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说话,而是俯身轻巧地把安宁抱了起来,依托着魔法带来的身体强化,带她走进了酒吧。
“我带她去包扎。”
她对坐在吧台旁的魔女小姐说。
“嗯。”
魔女小姐很快给出回应,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也没有看江酒和安宁哪怕一眼。
江酒无声地勾起了唇角,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把安宁抱进了壁炉。
偌大酒吧便又只剩下魔女小姐一个人……还有她手边的那杯魔女之夜。
于是,一切重归静谧。
……
安宁受的伤很重,几乎是能让普通人当场命丧黄泉的程度,但还好她不是普通人,所以勉强能撑着一路回到酒吧,在见到女仆小姐之后才陷入昏厥。
有刀伤,烫伤,甚至还有被重物击中的内伤,处理起来很麻烦,要是跑到医院恐怕得让内科外科医生来个联合会诊。
但还好,魔女的世界里有万能的魔法。
江酒干脆把安宁这位千金大小姐当作小白鼠,用来实验刚从魔女小姐那里学来的治愈魔法。
在神秘主义光辉的照耀下,原本已经可以被现代医学华佗三连的伤势逐渐好转——折断的骨头长好,出血的内脏自我修复,所有皮外伤都迅速愈合。
好多人都说大人时代变了,魔法已经不顶用了,还是步枪冲锋枪洲际导弹好使,再不行上核弹,可现在看来……
时代大概又变回去咯。
虽然魔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魔力不够或者对相关知识不甚了解的话可能会让病人的病情恶化,甚至造出怪物,又或者跟江酒一样熟练度不够高,只能勉强把安宁的伤势抢救到不会危及生命的程度。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了。
江酒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挥手把魔杖重新抹去。
从她成为魔女以来她还从未像今天这样长时间使用精细操作的魔法,再加上体弱多病,自然累得不轻。
可眼看着安宁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原本皱紧的眉头舒展,她也有种难得的满足感。
嗯,就跟丰收的喜悦一样。
她松了口气,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顺便跟魔女小姐汇报一下情况——虽然魔女小姐大概率不会对安宁感兴趣。
但她啊,一直都想看看呢,魔女小姐那副嫉妒的表情。
可还没等她走出房门,身后就传来隐约的喘息和挣扎声。
江酒下意识转头,发现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醒过来了,只是身体仍旧虚弱,甚至没办法张嘴说话。
就像时光倒流,再度回到她把安宁捡回来那天。
江酒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把安宁扶起来,又端起旁边早就倒好的温水喂她喝下去。
“你的伤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身体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躺两天可能就又能活蹦乱跳……不,如果是按你的恢复速度来,估计明天早上你就能下地了。”
她说着,放下水杯,又让安宁稳妥地在床上躺好: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么,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安宁闻言目光闪烁,嘴唇嗫嚅,好像想对江酒说什么,可声音太小。
江酒便俯身倾听,这下终于能勉强听清安宁的声音。
“……我回来跟你喝酒了。”
她轻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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